上海理工大学教授、著名的殡葬专家乔宽元先生于2019年11月18日12时48分在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因病辞世。这对上海殡葬界、对中国殡葬学界来说,都是一个巨大的损失,同时也是一件让人悲痛莫名的事。
讣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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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远和蔼可亲、睿智豁达的“乔老爷”
永远和蔼可亲、睿智豁达的“乔老爷”
【自述】乔宽元:“我俨然是个殡葬界的人”
座谈会上谈兴正浓的乔宽元教授
座谈会上谈兴正浓的乔宽元教授
我涉足殡葬界有20余年,主要参与了三件事:殡葬科研、殡葬教学及参与办“殡葬文化研究”杂志。亲历了、参与了,也见证了我国殡葬特别是上海殡葬在改革开放中的历史性巨变。
今天我想谈谈殡葬科研的一些事。20年来,我参与殡葬科研项目较多,基本没有间断过,成为我科研生涯中的又一个“特色”。研究内容涉及“硬”的方面,更多的是“软”课题,既有本市殡葬战略、规划类,也有法规建设方面,是宏观的;在微观方面,涉足殡仪馆及公墓的发展研究及项目咨询策划,内容较多,跨度较大。完成这些课题需深入殡葬业中,甚至还要了解一些“隐秘”的情况,不然就隔山打牛了。对殡葬界来说,我是个“业外人士”。我的这个经历,也可在一个视角表明殡葬行业越来越对外开放了。
当今社会上,不少人对殡葬行业仍不了解,也有偏见,有的人至今不愿与殡葬工作者握握手,更不愿说一声“再见”了。但进行殡葬科研必须如游泳中的潜泳,应扎在深水中,不能“水上漂”。不仅要深入了解殡葬业的“内情”,还应参加某些殡葬服务环节,如给逝者更衣、美容,火化、拣骨等,才能正确认识殡葬。因此,我们高校教师必须首先克服忌讳心理,排除社会对殡葬的“另眼相看”,方可在殡葬科研中长期坚守,有所作为。
对我们高校教师来说,把殡葬作为科学研究的对象持续进行深入研究,客观上也存在不少实际问题。比如:专业是否对口,研究成果能否被学界承认,研究论文能否发表,对年终考核、职称评定有否影响等等,这都涉及教师的切身利益。关于殡葬研究的文章几乎没有一本核心期刊愿意刊发的,有的杂志社一看到涉殡文章就退稿,这意味着研究成果不被社会承认,既影响考核也影响晋升,这对中青年教师来说是很有杀伤力的,难以使他们专心投身殡葬研究。这也是为什么改革开放40年了,在一个年亡口量达900多万的世界殡葬服务业大国中,长期坚持殡葬研究的高校教师少之又少的重要原因;这也是为什么仍要呼请学界及社会各界,对仅存的坚持殡葬研究的中青年教师,给以更多关心和支持的重要原因。
我国科研中“两张皮”的问题长期存在。企业界对高校科研存在某种看法,认为这是“出钱买鞭炮让人家放”,还要“泄漏机密”。高校教师发表的论文量很大,但有的远离实践、远离行业,书生空谈,不那么受企业界欢迎。多年来,殡葬行业受到过来自个别高校教师的“高调指责”,有的说一通就走人,听上去很痛快,但所说的与殡葬实际相距不少。这也是一种“两张皮”。从殡葬科研的视角看,如不解决“两张皮”问题,殡葬界就难以用得上你的成果,也没法用;对高校来说,殡葬科研也就难展开,更难深入,只是站在门外“空议”,耍嘴皮子。因此,解决好这“两张皮”十分紧要。突破口在哪儿?在我们高校教师侧,其中,急迫需要解决的是殡葬科研的运作模式。
长期以来中央强调科研要“产、学、研结合,以产为主”。我进殡葬行业开展殡葬科研前,大致有20年时间从事科委下达的软科学项目,深深体会到产、学、研结合的重要性。为此,我参与殡葬科研后,将之移植过来转变成为“殡、学、研结合,以殡为主”。常年的实践表明,“三结合”易,实现“以殡为主”难。其中的关键点,是如何切实把握“以殡为主”上,不仅要求我们教师放下身段,向殡葬工作者学习,向实践学习,还要求在研究过程中突出“主”、依靠“主”、为了“主”、服务“主”。这既涉及世界观,又涉及方法论。
新世纪初,我就这个问题借会间向时任国际系统科学学会(ISSI)主席顾基发先生请教。他指出,开展重大政策研究,必须要研究“物理、事理、人理”,还要强调系统与环境的相互作用。他以参加北京市发展战略研究为例说,学者拿出的调查结论报告,政府难采纳,因对复杂的社会系统缺少认识,一是一,二是二。因此,他告诫我:“凡涉及重大决策的课题,必须要有领导参加,不然容易失败。”像北京市发展战略这样的课题,“如市长不参加,我就不参加,不然是装门面的,白研究”。顾基发先生的一席话,对我的启发很大。我们参与的殡葬研究大都是决策咨询类的课题,如要将课题成果落地,必须要殡葬单位第一把手出场,不然仅是“一纸报告”而已,难以取得效果。基于对殡葬科研课题基本属性的认识,凡我们参与的殡葬课题,均由殡葬单位主要领导任组长,并有殡葬单位骨干共同参加,努力使研究过程变成共同研究、共同学习的过程,这为的是研究工作的顺利进行,也为的是培养人及成果的运用。这一招,看似平常,实为非常重要,从而也让殡葬单位“给别人做”的课题转变成了“给自己做”、“由自己做”的课题,“鞭炮”给自己放了,大大地提高了搞科研的积极性,科研投入有所增长。捅破了“两张皮”,掩着“门”就开了,“三结合”也易于实现了。
人才是殡葬改革全面推进、殡葬业转型升级的关键。“以殡为主”的“三结合”的殡葬科研运作模式,有力推动和加速了一批既懂殡葬理论、又能实干的殡葬骨干队伍的培养及成长,使他们不仅有科研成果、有论文,还有公开出版的专业著作。这种令人鼓舞的盛况,在中国殡葬史上是前所未有的,十分有利于殡葬行业社会形象的改善,也有利于殡葬改革的高水平深化。
我本人涉足殡葬行业是在退休前夕。那时,我将是一甲子的人,也获得了6个部、市级科技进步奖,没有评职称、年终考核等的负担,“一身轻”,对于功名之类看的比较淡,这很有利于我轻松进入殡葬行业;又因我有参与上海市科委下达的科研项目的较多经历,使我在殡葬行业中顺利运用“三结合”科研运作模式有较好的基础,也有利于推动形成殡葬科研的上海地方特色。
殡葬改革40年中,前20年,上海殡葬行业比较重视“工作研究”,写 “工作总结”、“调研报告”是常见的事。在世纪之交,新世纪新时代发展要求将单纯的工作研究上升为科学研究,这对殡葬行业来说是有一定难度的。那时,本市殡葬工作者的平均学历刚踩入高中线,研究生毕业凤毛麟角。还有一些老殡葬,很能吃苦,很有贡献,但学历在小学层次上,并不清晰意识到殡葬科学研究是何物,这也是很自然的。我们高校教师参与殡葬科研时,决不能显摆自己有多高的水平,更不能居高临下,横加指责。
我们面对当年殡葬界的实际情况,既采用了“殡、学、研结合,以殡为主”的科研运作模式,又采用课题汇报会、研讨会、报告会、培训等多种方式,生动活泼,丰富多彩,让更多的殡葬员工了解、参与到殡葬科研中来,共享科研成果,使科研成为提高员工理论水平和精神境界的一个重要抓手。同时,应该理解,从殡葬干部到殡葬员工,日常工作十分烦忙,超负荷运作是常态,缺乏思考殡葬发展中深层次问题和殡葬理论问题的时间,长此以往,容易陷入事务堆中。为此,我们又运用“研究简报”等的形式,一期又一期,仅3—4页纸,语言通俗,便于殡葬人阅读,使他们在百忙之中增加了关于殡葬理论最新成果的阅读量。殡葬人是天天要与逝者、坟墓打交道的,极易带来不良心理。高校教师进入到殡仪馆、公墓,与他们平起平坐,一起思考、一起搞科研,又让他们挺起胸来站到本领域研究的最前沿上,这对改变殡葬人“低人一等”的心态,消除社会上的殡葬歧视也是有帮助的。
殡葬文化服务是一种完全新型的殡葬服务。殡葬文化服务的兴起催生崭新殡葬业态的诞生:一种从保存(遗体及骨灰)—→不保存(遗体及骨灰)—→保存(人生文化)大格局终将呈现,这是殡葬史上的革命性变化。身为高校教师的我们,利用科研工作、学术会议、培训等各种机会,满怀着热情,大力倡导开展保存逝者人生文化服务,高度赞扬殡葬界在保存逝者人生文化方面的典案,探究在殡葬服务中保存、抢救、彰显、传承人生文化的途径、具体方法及技术手段。我们从崭新的视角,培育一大批殡葬文化工作者走上历史舞台,加快使他们成为殡葬服务队伍的主角,大力呼吁催生一大批殡葬文化服务单位,发挥殡葬的生命文化教育功能,拉长殡葬文化服务短板,改变传统殡葬服务模式,在100%实现不保存遗体之后,不失时机地尽快摆脱对骨灰的过度纠结,重在加快保存历史创造主体文化的步伐,驱动殡葬事业建设步入“文化上海”的发展轨道,使殡葬事业与“卓越上海”相适应,形成上海殡葬之所以是上海殡葬的基本特色。
我进入殡葬界参与殡葬科研20年来,无有贪功求名之念。可殡葬界十分厚道,十分厚待我们。在上海殡葬界的举荐下,这20年中的我,成为我校上电台、上电视、上报纸次数较多的教师,出席全国性的殡葬学术活动也较多,多次出席海峡两岸清明文化论坛及国际会议,还得了一个“殡葬研究专家”的称号,真应了那句“无心插柳柳成荫”的古话。特别是市民政局在向民政部报评一课题科研成果奖时,我不是课题组长,却悄悄的把我的名字从末位挪到了第一位,这在得奖后我才知道。最近,我患病住院开大刀,多个殡葬单位领导和朋友前来看望,上上下下,情真意切,上海殡葬文化研究所还组织人马轮流在医院24小值班看护,帮我渡过了艰难时刻,我倍感温暖,十分感激。
我俨然成了个殡葬界的人。